云上蕲春讯 通讯员何新恩报道 翻开中国近现代百年史,有人感慨,中国革命离不开黄冈人。因此建国后,黄冈籍贯或在革命老区黄冈工作的军地干部,将星璀璨、高官云集,一位副部级领导在黄冈或许是不会大书特书的。但前不久,一个黄冈籍、退休多年的副部级老干部病逝后,在其工作过的地方及家乡却引起了广泛关注,民间群众通过不同方式自发地悼念、纪念他。
他是谁?他就是国务院原三峡办副主任漆林。
漆林(1943年10月-2018年9月),黄冈团风县人。国务院原三峡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党组副书记兼任移民开发局局长、党组书记;曾任蕲春县委副书记、黄冈地区司法局长、黄冈地委副书记、黄冈行署专员,湖北省计划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湖北省委委员,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
作为后辈,我未曾见过漆老。但因他在我家乡所在地蕲春县工作过12年,所以我自小就听过他的名字,还听过他很多流传在蕲春的故事。
在任时,漆林为蕲春干了一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他离任几十年后大家至今对他依然留恋、如此敬重?带着这个疑问,我仔细查阅了相关资料及蕲春论坛官网悼念留言,对漆老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识。
他是一个务实重行、雷厉风行的人
他埋头苦干,扎根蕲春十二载,无怨无悔。漆林于1970年-1981年在蕲春县工作,先后任西河驿公社工作组组长、横车区委副书记、县委副书记,其间于1975年2月至12月兼任蕲春县孙冲公社党委第一书记。
他肯干会干,走到哪里,哪里大变样。他在西河驿工作时大兴水利,主持修筑了牛栏湖、围堰和水闸,让流经西河驿平缓地带的蕲河水,不再肆意泛滥。1972年他提出“大河一条线、小河靠边站”的口号,组织疏浚了张榜公社金坳河,缓解了蕲北山区夏季洪涝灾害。
他真抓实干,雷厉风行。蕲春大同水库1962年竣工后,从蕲春中部的县城漕河镇到蕲北山区田桥乡,陆路被水域面积十二多平方公里的大同水库隔断,原来百姓进出只有靠大同水库的轮渡,是漆林任县委副书记时主持修建田桥公路,还爬上四流山勘察路向,1975年修成通车,解决了田桥乡到县城漕河的公路交通;但田桥乡到邻近英山县还是断头路,到他调任黄冈行署工作后,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1988年时任黄冈行署专员的漆林带相关干部从英山百丈河翻山越岭到田桥乡,实地调研解决英山至田桥断头路问题。据詹德胜回忆,当时漆专员特意安排英山县干部开车经浠水县到蕲春田桥乡和英山县交界处与之会合,让他们一行对因断头路带来路途不便有切身感受后,再一起到田桥乡会议室开会,当时己经过了吃午饭一个多小时,但漆专员仍坚持开会研究好断头路解决方案。在他督办落实下,不久后田桥乡与英山县的断头路就通车了。
他是一个家风纯朴、平易亲民的人
漆林并不是草根出身,而是名副其实的“红二代”。漆家及漆林母亲林家都是黄冈县北部山区的大家族,他父亲漆先庭,黄冈人称“漆大爷”,抗战初期任黄冈中心县委书记,与李先念、张体学是“铁杆兄弟”。他外祖母刘大婆,是黄梅戏《大别山母亲》原型,被张体学赞誉为“革命母亲”,先后将两男四女送上革命道路,其中4人送入了红军队伍,两人后来成为新四军。漆林的母亲林友先在家排行老二,在给别人家做童养媳期间,得到了已在当地干革命漆先庭的引领,走上了革命道路;后来她成长为大别山南麓大崎山地区一支抗日游击队的头领,被黄冈人称之“林二姐”,当地土匪、恶霸一听到“林二姐”的名字都闻风丧胆。
漆林父母解放后都在黄冈当地任职,资历深厚,声名显赫,但家教严厉、家风纯朴。漆林的弟弟漆志林回忆,父母亲“用谆谆言语和身体力行给我们的教诲,成为两位老人传奇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成为我们家族的宝贵精神财富,鞭策着我们成长。”漆志林还特别提到,“即使到哥哥大学毕业逐步走上领导岗位,调任国务院三峡办副主任、移民局局长,每次回家母亲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论职务怎么变,劳动人民的本色不能变,职务再高也不能脱离群众。”
今年4月7日《黄冈日报》刊发了漆林的一组古体诗词,其中一首《江城子·清明》写他回忆父母家风家教,“家慈远行路茫茫,夜难眠,日彷徨。咫尺天涯,有话隔阴阳。回想儿时淘气事,常愧疚,悔断肠。梦中常卧母身旁,冬盖被,夏送凉。家教虽严,盼儿做栋梁。惜儿古稀随风去,清明夜,泪千行!”
漆林从政后,也一直没官架子,乐意与基层干部和老百姓打交道。据蕲春县杨柳岸回忆,其父生前曾任胡湾大队支书,有一次漆书记来大队参加修路劳动,中饭到一农家吃派饭,开饭时户主端着一碗饭送到桌上让他吃,他却把这碗饭再送到户主手上说,我也不是个地主,还要你打饭!自己转身到灶间去打饭……还有一位曾在蕲春县委工作的退休老人回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田桥公路还没有修通时,一次过年前他随漆书记经大同水库坐轮渡到田桥乡慰问群众,漆书记在轮渡上与同行的下属一起打牌解闷,他输了,大伙儿照样将纸条贴在他脸上,一点架子都没有。
至今在蕲春还流传着一则漆书记故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任黄冈地委副书记时带县科局一位局长到北京联系工作,携带了一些用蛇皮袋子装的土特产。到北京下火车后局长正发愁着土特产如何拿走时,漆书记就已经背上蛇皮袋,那位局长还在楞着看,连忙说漆书记您这么大的干部不得这样!漆书记却说,“来到北京,我这个地级干部上一下厕所,随便几个人的官都比我大!”局长听到后再不作声了……
一个心胸豁达、淡泊名利的人
漆林生于战乱,死里逃生,是一个有经历的人;加之中年“因患恶疾”,做过肾器官移植手术,得以康复;因此也历练了他为人处世豁达开朗,不计个人得失。至今不少蕲春老人感念漆书记“做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做事是高山头上放石滚——雷厉风行”。。
杨柳岸父亲记得有一年夏季“双抢”期间公社要到胡湾大队开个现场会,漆书记头一天来大队部问他准备得怎么样?杨支书不记得当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竟对漆书记发起了火,当着众人的面气冲冲地顶撞他,“要你操个么事心,只有大队礼堂还没扫,你来扫不成了?!”漆书记听后二话没说,拿起扫帚笑着说我来扫,他一个人累得汗流夹背,不到一个小时把十几间的大队礼堂扫得干干净净!事后杨支书很后怕,但漆书记却像没发生过这事一样!
尽管漆林是根苗正红的“红二代”出身,但参加工作后在从政之路上,也是“挫折连连”。听长辈讲,他任蕲春县委副书记后,本有机会升任当地主职,但并未如愿;还听人说,他任省计委主任后,也是有机会升任副省长,但由于各方面原因,最终还是调任北京晋升。这些仕途挫折,漆林并没有过多计较,他曾经借诗言志,“少年豪情腹中藏,虽碰壁,道无妨。风清水凉,激情燃胸膛。重整雄风非梦想,莫忧伤,任翱翔。”(《江城子·天堂寨漂流》) 他晚年后“每夜三省”,在遗嘱中仍自觉“奉献不多”,“愧对组织,愧对先烈,每思至此,泪湿枕巾”。
9月17日漆林病逝后,网络上热传一份他生前《示女》遗嘱,自感“我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于是交待女儿漆洁:死后遗体交同济医院解剖,能用的器官无赏捐献,能作标本的用作标本,供医院教学用。其于(余)部分火化,骨灰一并埋在黄冈烈士陵园父母、外婆陵墓附近的桂花树下,永远陪伴他们。死后不搞遗体告别仪式,不建墓、不立碑,少数亲友前来送别,控制来人越少越好。不收礼、不请吃,一切低调、平静,不给组织、不给社(会)、不给亲友添麻烦。他生前在遗嘱中再三叮嘱女儿,“北京的住房,如有超标的,必须按规定退出;省委给爷爷在黄冈修的小院按规定退还,地面建筑折款分配时,让给姑姑们点,不要计教得失。家中留有不少珍贵资料,清理以后,部分可交省、市、县党史办,供他们研究参考,涉密者一律销毁。保存有很多领导的题词、名人字画,可分送市县博物馆、烈士陵园纪念馆保存,也可挑部分送亲友作纪念。”他还要求女儿,“不要给组织提任何要求,有困难自己想办法克服,人活着得有志气!”
漆老的遗嘱,平实之中有真情、见正气,读后令人动容。这是一位光明磊落、淡泊名利之人的自白书,也显现了一个革命后代的高风亮节与良好家风,是那个时代最真实的诠释,更是当下弥足珍贵的精神瑰宝。
“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一个人无论权势有多大、地位有多高,在位时有人说他好,不一定是真的好。看一个领导干部的政绩是否得民心顺民意,只要在他离任后深入了解一地一域或一个部门单位的民意反映,就可以一窥端倪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更多地认识和了解漆老,是从他去世后开始的,漆林书记离开蕲春近四十年了,相隔了两代人,但他流传在蕲春的故事至今传颂,还有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在他去世后称赞他、纪念他,可见他真的是好官,也足见人心不负、清明永驻。“与波澜壮阔的历史相比,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历史已经证明并将反复证明,谁能急老百姓之所急,干实事、谋实绩,人们就永远不会忘记。
斯人已去,风范长存。风闻记事成文,以表哀悼之情,愿漆老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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